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啸剑指江山_98 (第1/1页)
萧初楼浮想起当初两人尚在蜀川参加侍卫选拔的时候,他们还处在似友非友的暧昧之中,现如今,已经是千丝万缕搅作一团,这本复杂的账,如何算得清楚? 萧初楼目光凝实在他身上,欲言又止。 玄凌耀没有睁开眼睛,沉默一瞬,沉闷的声音才低低传来。 “你想知道这个伤疤是怎么来的?” 萧初楼心中骤然有些压抑,缓缓道:“你什么时候想说便说,我都听着。” 他听见男人低笑了一下,声音却如暗哑的断琴,说不出的苦涩。 “说起来,已经过去二十年了,这个伤疤不光没有消退,反而随着我慢慢长大,真是一件讽刺的事情。” 萧初楼沉默着,听着他的嗓音如飘渺的云雾。 “那年我还不到五岁,母妃对我极为疼爱,现在想起来,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。” “当年后位悬空,父皇有心立母妃为后,但碍于丞相一党的压力,迟迟无法抉择。那年元宵节,父皇摆宴赏灯,宫中很热闹,母妃身体有恙没有参加,我跑到寝宫去找她,我记得,她当时在给我缝制新衣裳...” “不料竟然突然出现刺客,母妃为了救我,将我塞进床底下,没想到那人渣竟然...将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妃给...就在禁宫侍卫冲进来,众目睽睽之下...” 玄凌耀顿了顿,似乎想竭力保持着平静,但微颤的双肩却出卖了他。 萧初楼轻轻揽上他的肩,没有说话。 他听见皇子殿下的嗓音越来越沉:“母妃被玷污,所有人都惊呆了,我当时什么都不懂,只觉得那个人在伤害母亲,所以冲出去想要拉开他,那刺客没料到我躲在床下,重重砍了我一刀,后面的事已经记不清了,只依稀记得母亲扑过来抱我....满眼的血红....” 萧初楼手臂收紧,搂得更加用力,他心疼地看见玄凌耀侧脸上,不多的血色一点点退掉,手指捏得发白青筋暴起,似乎才能按捺住心中滔天恨意,不致陷入疯狂。 “...那一刀砍的很深,我重伤濒死,昏睡了好几天,父皇几乎将整个太医院都搬进了我的寝宫,花费无数昼夜才将我救了回来,我一醒过来,就吵着闹着要娘,父皇什么也没说....” “我偷偷跑去母妃的寝宫,谁知道,那里只剩下一条三尺白绫...我怎么找,都找不到她...” “...后来,我才知道,母亲宫殿里所以宫女太监还有那天冲进来的侍卫,都尽数被...坑杀。即使如此,这种丑闻依然是瞒不住的,亦或者是有人暗中煽风点火,渐渐的,母妃的名节都被这些暗地里的中伤破坏殆尽...” “那些人虽然不敢当着我的面说什么,但我慢慢长大,也明白他们眼神里,不过是冷嘲热讽。我虽贵为皇子,风光无限,二十年来,却不知多少人背着骂我是个...娼妇的贱种。” “凌耀...”萧初楼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,任何言语都是徒劳的。 眼前这个男人,头发软,耳根软,心也软,却总是装作一副很冷硬的样子。 执拗的皇子殿下,不屑于任何同情和安慰,尤其是他的。 玄凌耀默然片刻,似乎平静了许多,他转过头来朝萧初楼露出一个极浅淡的微笑,他甚至拍了拍萧初楼的手背,反过来安慰他:“我没事,不用担心。” 他直起身,接过毛巾开始慢慢擦着自己的身体,仿佛已经从过去走出来。 “以前是我太幼稚,在这深宫中的二十年,我每日如履薄冰,只为找出幕后之人报这血仇。那个刺客当时便服毒自尽了,能查到的证据统统指向西楚,我曾经憎恨西楚,发誓有一天定要率领千军万马,踏平西楚王宫!” “我不能便宜了那个刺客,即使死了,我也将他的尸体挖出来,挫骨扬灰。” “再往后,我慢慢懂得了宫中这些暗潮与隐秘,才发现这其中蹊跷。真正的仇敌,竟然是时刻在我身边的‘亲人’。所以我多年来处心积虑,直到如今,用这种方式毁掉玄凌辉,就当是...还当年一点小小的利息吧。” 萧初楼望见对方眼神中寒冰一片,忽然觉得周身的温水都变冷了,冷的他打了个战栗。 玄凌耀漆黑的长发垂下来,如墨汁般飘散在水面上。 “凌耀,别说了。”萧初楼伸手死死抱住他,将男人的头扣在自己肩膀上,“过去的事都过去了,如今你有我。” 他感觉到怀中的皇子殿下浑身一震,僵硬了许久,才猛然回应,狠狠扣住他的腰。 断音似从喉咙深处抠出来:“我还有你...初楼,我还有你...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?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萧初楼仿佛觉得怀中的男人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,只为了自己一个答案。 玄凌耀头埋在萧初楼肩窝里,他紧紧闭着眼睛,似乎怕一睁开,身边的人就消失了。 你不会离开我,对不对? 萧初楼一时呆在那里,嘴唇轻嚅着,声音忽然哑了,说不出话来。 话语中易碎的期待和隐约露出一角的脆弱让他心如刀绞,他怎么可能说得出一个“会”字? 蜀川王爷沉默着,久到玄凌耀几乎已经木然绝望。 萧初楼缓缓合上眼睛,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冷清的室内回荡:“当然不会。”